我们的心总是把事物视为“是”或“非”,完全地攀执其上,心的基本架构涉及某种持续不断发生的基准点或参照点
我们的心总是把事物视为“是”或“非”,完全地攀执其上;所谓“是”可说是“存在”,而所谓“非”可说是“证明那个存在是假的”。我们的心的架构就在这两种心态之间来回摆荡。所谓的“是”,其实正是建立在与对立面相同道理的基础点上。
心的基本架构涉及某种持续不断发生的基准点或参照点,这意味着某种能量时时刻刻都在发生。在对莲师原则的理解上,这代表着我们不需要否定自己的生命经验,不需要否定自己的物质主义抑或修道唯物主义的经验。我们既不需要否定它们,认为这些很糟糕,也无须因此就肯定它们是良善的。我们可以就其本貌如实去理解人事物的同时现起状态(此处“同时现起”simultaneous birth,指的是密续中“俱生”的见地,或是“俱生智”。轮回与涅槃俱时生起,自然而然地生起智慧)。
这么说是有道理的,因为我们其实一直都在那个立场或战场上搏斗。为了战场的占领权,为了弄清楚它究竟归属攻击者、防御者或其他人,我们背水一战。但是在这一切事件当中,从来没人真正去探讨战场本身是否实际存在;这里要说的是,那个立场或战场的确存在,我们对它“究竟归属自己或他人”所做出的否定和肯定,并没有造成任何不同,我们无论如何始终都站在肯定或否定的立场之上。我们所处的立场既是生处,同时也是死地。就莲师原则相关的内容而言,这提供了一种坚实感。
我们在讨论的是某种让莲师原则将教法传授出来的能量。莲师原则既不归属邪恶、也不归属良善那一方;既不属于“是”,也不属于“非”。这是适合生命一切情境的法则。由于那份能量就存在人们的生命情境之中,莲师原则才能够将佛法传到西藏。
就某种程度来说,藏地原有的有神论信仰——相信有我,相信有一个有别于我的神,以及努力想要达到更高界域的概念,的确应该被摧毁。这些原始信仰必须灭亡,就像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一样。这些相信有“我和我信奉的对象”两个分离实相的信念,必须被摧毁;除非这些二元概念被打破,否则不会有密续诞生的起点。密续的诞生就发生在我们对“这个”和“那个”的信念消亡之时。
古象雄遗址
然而,莲师到达藏地时,当时的藏人非常顽强。他们不相信哲学,也不相信班智达们巧舌如簧的高谈阔论,他们并不觉得班智达的能言善辩代表什么权威。西藏的苯教传统非常固实、明确且合乎情理,藏人并不相信莲师所说的哲学论点,诸如自我的无常短暂等(无我)。这种道理他们是不可能懂的,他们只会把这种逻辑分析当成纯粹是一堆猜谜游戏罢了——佛法谜语。
当时藏人相信的是:生命存在,自我也存在;我的日常活动,好比畜牧、耕种等等,也都存在;而和这些事物有关的实际活动,就是我的神圣礼拜,就是我的修行仪轨。苯教的观点是,这些人事物都真实存在,因为我就是得养孩子、挤牛奶、耕田、做奶油和起司,我相信这些简单的真理。我们苯教传统是有道理的,因为我们所信仰的是喂养生命、从土地中滋长出喂养子女的食物,这非常神圣,这些单纯的人事物都存在。从苯教传统的观点来看,这就是宗教,这就是真理。
这种纯粹,非常类似美国印第安传统的观点。杀掉一头水牛是一个创造性的行动,因为这能喂养饥者,同时也控制水牛的成长速度,维持数量的平衡。他们以类似生态学的方式做思考。
这种生态学的思考很多,随处可见,这的确非常有道理且实际。事实上,对于此国是否足够成熟到接受莲师的智慧,我们可能会觉得有点迟疑,因为有些人相信那些生态哲学,有些则不;有些人是这些生态哲学的死忠拥护者,有些人则对这类知识一无所知。基于此理由,如何接近这个文化成了一件令人难以决断的事。不过整体而言,在不断发生的各种人事物中,还是可以看出某种前后脉络;这个文化中有一个根本的普遍思考:认为万事万物都是为了我们的利益而存在。
举例来说,我们认为这个身体异常重要,因为,身体维持了心的存在。心能喂养身体,身体也喂养着心。我们觉得,为了自身的利益,以健康的方式保持这种运作是非常重要的,而我们得到的结论就是,达成这个维护健康的计划最简便的方式,就是从较不复杂的层面开始:喂养身体,然后再一边看看心会有什么进展。肚子填饱之后,我们就会感觉比较心旷神怡,这才有多余的心力想要浸淫一下深奥的心理学或其他哲学。
这也是苯教的思考:先杀头牦牛吧,这才能让我们提升心灵。身体好起来了,心就会契入更高层次。美国印第安人会说:先杀头水牛吧。其余逻辑相同。这非常合情合理,一点都不荒唐。它非常合乎情理,非常实在,非常理智适当且富有逻辑。这其中有某种需要尊重的模式,如果以一种值得尊重的方式去实践这个模式,这个模式就会维持下去,最后达到你想要的结果。
——节选自《狂智》邱阳创巴仁波切讲莲师八相
编辑/鸟湖山文化